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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薇薇来说,  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脚边就多了一具尸体。

    金发的市长女士安娜艾莱克跪坐在地上，上半身上仰,  靠着墙壁，双手紧紧握住一把手枪，几乎嵌入肉里，枪口塞在嘴中，死因为吞枪自杀。

    尸体双眼无神，手臂上有抓挠的痕迹，指甲的缝隙中有肉屑，显然,  那些伤痕都是由她自己制造的。

    除此之外,  地下还有极为明显的血腥味和腥臭气息，其他属于刺客联盟的尸体七七八八地躺在不远处,  身上也只有由自己制造的伤痕。

    薇薇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些许不适,  分明她看到过自己的尸体,  但每次复活后都会把眼镜收回包裹,  这次则没有,  所以她近距离打量了很久安娜艾莱克的死状。

    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地过于轻易了——

    罗思塞夫人所在的池子里，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躺在那里，池底翻滚着猩红色的液体，甚至池壁上也爬着暗红色的血泡，隐隐约约能看到衣物的碎片,  目前的情况像是在身体交换成功之后,  罗思塞夫人拿到了枪,  不知为什么在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中选择了自杀,  接着，刺客联盟的刺客们开始自相残杀，全部身亡，可薇薇隐约觉得不太对头。

    她甚至不用做什么，罗思塞夫人就自寻死路了，原本薇薇还做好了罗思塞夫人占据身体之后开启boss战的准备，但完全没有……就好像她其实已经经历过一场boss战，可自己全忘了。

    分明可以意识操控把眼镜收回，但薇薇此时选择蹲下身摸上【市长眼镜】，周围的画面在她摸到尸体的那个瞬间陡然一变。

    依旧是一具倚靠着墙壁吞枪自杀的尸体，依旧是安娜艾莱克，只是穿着有改变，墙壁变成了装修风格简单而冷淡的卧室，淡灰色的墙纸上是四散溅落的血迹，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手稿与撕碎的书页。

    薇薇一愣，手下一松，离开了尸体的皮肤，画面消失，她重新放上手，画面再次出现了，这次她没有继续动作。

    周围的景象没有变化，但薇薇转过头，看到了窗外的斯塔克大厦，就算是在哥谭市的报纸上也出现过这个地标式建筑，而后方的衣架上挂着的大衣是安娜市长常穿的牌子，通过光线可以推测时间为黄昏，她低下头，则在脚底发现了一张报纸，《纽约时报》，时间为今年的3月末。

    窗外在几秒内从黄昏变成了夜晚，灯光照在了已经出现尸斑的尸体上，薇薇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就算游戏的真实度在更新之后变成95%，该打码的画面也会打码的……”就像是她死亡之后的尸体，不会有任何变化，这就是游戏考虑到玩家的接受能力，即使游戏难度很高，但某些不合适的画面也不会展现出来，这大约就是最后不真实的5%，但眼前的这具尸体，不仅出现了尸斑，还散发出臭味，薇薇蹙眉，“如果不是我早就习惯了哥谭市的画风……”

    在真实到几乎无法与现实区分的画面中见到并触摸到真实的尸体，这已经超出“玩游戏”的范畴了。

    就在此时，一片黑暗中，被窗外灯光照亮的女尸眼球突然晃了晃。

    当着薇薇的面，尸体坐了起来，表情僵硬，皮肤苍白，可尸斑退去，墙壁上的血迹也回到身体内，伤势修复完毕，周围散落的文件恢复原样，尸体站起来时，直接穿过了蹲着的薇薇，这大概是“穿模”。

    或者说……

    “三月份……我现在是在一段过去的cg画面中吗？”

    沉浸式观看cg？

    周围的一切如倒放般修复，但窗外依旧是夜晚，显然，并不是倒放，而是一股神秘的力量修复了安娜的身体，但并没有改变安娜的“死亡”，她的双眼并没有光。

    眼前的市长就像是个人偶一样，让助手给自己订了飞往哥谭的机票，然后解雇了自己的秘书与助手，在她操作时，薇薇走到了桌边，打量桌上的物品。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触发什么隐藏任务了，比如【支线：市长的过去】之类的，但没能达成前置所以任务面板什么都没有，不过这没关系。

    桌上那本被撕碎、被血迹模糊的笔记本显然很旧了，但还在使用中，看笔记本的折痕就能猜出来，这是一本用了很久了笔记，上面书写的内容一部分是英文，一部分是阿拉伯语，还有一部分是使用黛丝戴蒙德这个账号卡之后加载出语言插件才能读懂的奇怪文字。

    而几种文字都不是同一种笔迹，巧的是，薇薇认得出这几种笔迹。

    ——英文和阿拉伯语都是贝拉贝蒂文的笔迹，特殊文字是安娜艾莱克的手书。

    笔记本摊开，固定在某一页。

    “3月19日。”

    “我试图用自己残存的理智记录下我看到的内容，但我不确定我如今写下的文字是否有问题，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我甚至不能认识到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也许活着，也许死了，也许已经变成了怪物，如果我死了，那是最好的结局。”

    “3月22日。”

    “今天还没有死，但我看到的世界已经不正常了，我试图杀死自己，这有点困难，我的身体本能拒绝这个，为了活下来而做出的努力如今阻止了我的死亡，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不也不后悔加入考古队，只是我大约没法再当警察了。”

    “在写这段文字时，我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变异，我决定购买一艘船，让我在最后一段时光飘荡在海面上，当我还残存意识时，引爆船上的炸弹。”

    “3月26日。”

    “购买船只的借款到账了，共计11000美元，其中8000美元用于购买船只，2600美元用于准备原材料，我用400美元雇佣了一位中介替我卖掉阿卡姆镇的小房子，凑足款项后还给安娜安德烈艾莱克，房屋中有价值的收藏物赠与我的老师克洛林梅菲斯。”

    “3月28日。”

    “它来了。”

    “无论谁要取走我的灵魂，希望我死后不行恶事。”

    这些记录由贝拉贝蒂文书写，而笔记本兜兜转转到了安娜艾莱克的书桌上，而除了英文记录的内容，纸上阿拉伯语的内容依旧是贝拉的字迹，只是显得癫狂而匆忙，比英文字迹要大得多，表明书写者状态不佳。

    文字也断断续续，书写时不像是记录，根本没有其他文字的条理。

    当时的贝拉好像正处于逃亡生活中，内容全都是关于那个“它”，一个无法描述清楚的东西，他们在考古时惊扰到了它，然后所有考古队成员要么陷入疯狂，要么接二连三地死亡，以至于贝拉的遗产只能留给老师。

    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本记录本也到了债主安娜的手里，显然，之前就是安娜借钱资助了她的“无害自杀计划”。

    接下来，那些古怪的笔迹就都是安娜的了。

    安娜好像在获得笔记的几天之内遇到了古怪的事件，用那种笔迹记录的内容一部分也在描述“它来了”，另一部分则全部在写同一个词，可唯独到了这个词，系统不再提供翻译。

    ……像是谁的名字。

    窗外迅速从夜晚变成早晨，又变成夜晚，然后场景切换，双眼无神的安娜艾莱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她接了个来自罗思塞夫人的电话，下一秒场景已经到了哥谭，然后是市长办公室，这期间，她的身体一直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在人群中特别突出。

    可除了薇薇以外，所有npc都没看到这种光芒，而奇怪的是，这种微光在纽约市还算是明亮，到了哥谭市便黯淡了许多。

    “安娜艾莱克”坐在办公桌前，眼前的报纸翻页，迅速到了四月一日，身后还是落地窗，当窗边的光微微降下，僵坐着的女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珠微转，突然“活”了。

    就在这一秒，薇薇产生了“被看到”的错觉，然后她脱离了这种古怪的状态。

    还在哥谭县的地下，还是被尸体包围着，她这次没有拿起眼前女尸的眼镜，而是移动了一下面板，眼前的女尸动了。

    一切就像cg画面中的一样，血迹消失，尸体睁开眼睛，“安娜艾莱克”，即薇薇自己，站了起来。

    靠着技能，她多开操控着角色，市长女士把手搭在了薇薇的肩膀上——实际上，是她自己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不过……

    “没有触发任务？”

    看完一段cg，就什么都没有了……薇薇若有所思，眼下，支线任务完成，本体和一具尸体都在这里，她打开地图能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显然不是久留的地方，薇薇盯着地图上属于塔利亚的那个点看了两眼，突然一愣，看向身边。

    除了塔利亚奥古，身旁还有一个特殊的红点，【绝症病人】。

    而那个红点指向的位置就是罗思塞夫人，她并没有死！

    她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血池中，可偏偏还活着。

    “唔……”薇薇猜测，“所以我这位姨妈是被刺客联盟骗了？那个交换灵魂的方法失败了……灵魂只是进我的身体逛了一圈又换了回去？怪不得没有boss战，而她病情恶化，已经成植物人了。”

    现在的罗思塞宅女仆们怕不是以为夫人体内的是安娜市长，而站在这里的市长是夫人……薇薇让本体传送离开，留市长这个小号抱起在场唯一一个活人，虽然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但她不介意当着罗思塞夫人的面去接收她的遗产。

    至于本体，她决定去寻找黛丝。

    那个疑似人名的称谓究竟是什么？

    使用黛丝的知识也没法翻译那个词，但薇薇想到，她或许有可能再次触发相同的cg。

    “系统在提醒我，安娜，贝拉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不出意外的话，黛丝应该也死了？她们现在的确都死了，我操控的也都是我的尸体，只是尸体戴上眼镜，就披上了她们的身份。”

    “我看到的这段cg似乎有几个前置条件，本体以马甲的身份死亡，复活后再触摸死亡的马甲，且死亡方式和身份最初的死亡方式相同。”

    比如安娜艾莱克，两次都是吞枪自尽。

    而贝拉的死亡方式游戏也已经提示了，是在船上引爆炸药自杀。

    至于黛丝的……虽然没有任何提示，不过薇薇已经有了猜测。

    她传送回了南欣克利镇，小镇的建筑构造依照镇民和投资者的要求改变了许多次，这里也远不是原本清冷到几乎没有人的模样了，薇薇从树上跳下来时还引起了惊呼声。

    雨还在下，她低头从各色雨伞之下穿过，能听到周围人的交谈声与笑声。

    雨水好像冲刷掉了她身上隐隐萦绕着的血腥气，薇薇摇了摇头。

    太过真实的感受加上空间跳跃的能力让她一瞬间有某种古怪的不适感，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从杀人现场出现，也不知道身边路过的女孩正分心联系刺客联盟，命令女仆处理掩埋尸体，制造骚乱拖住城市另一端的义警。

    她分裂成许多个，但每一个都是她自己。

    雨水积了一层，薇薇走进学校时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然后才找上位于图书馆二层的黛丝戴蒙德。

    同一时间，黛丝教授从角落的书架上取下几本书，走向空无一人的仓库。

    如果有人位于正上空，眼睛能够穿透墙壁，就会发现在薇薇进入图书馆时，两人于两个位置同时向仓库走过去，并先后到达。

    ……

    提姆是被蝙蝠电脑叫走的。

    他算是最早意识到罗思塞夫人不对劲的那个人，不过，罗思塞夫人毕竟是市长的姨妈，在与薇薇达成约定之后，他暂停了对这位女士的调查。

    后来，罗思塞夫人选择继承人，把财产转移给安娜艾莱克一系列的行为都是光明正大的，虽然略有些古怪，但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在宴会结束后，提姆饶了一圈，伪装之后又回到了大宅。

    他在宴会上没有发现异常，但宴会主人的消失还是让人不安，这次潜入花了一番时间，当他再次见到艾莱克市长时，对方的面前正是昏迷不醒的罗思塞夫人。

    女仆们似乎并不觉得大宅的主人昏迷有什么问题，她们认为这是“病情突然恶化”，而管家和女仆长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所有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安娜成为新的主人。

    ——毕竟罗思塞夫人已经病了很久，而且早就开始为财产转移做准备，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位夫人是被迫转移资产，一切都是资源进行的。

    在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且蝙蝠电脑持续警告的情况下，提姆不得不离开了大宅。

    蝙蝠电脑作为蝙蝠侠设置的网络中枢，监控着哥谭市大大小小的街巷，蝙蝠灯是蝙蝠侠的标志，但蝙蝠侠并不只会在蝙蝠灯射向天空时才去解决问题，那只是他和警方的默契，平时，蝙蝠侠作为黑暗中的影子，有时候甚至比警方早在在问题出现之前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今天便是如此。

    蝙蝠电脑发现的问题是，下雨量已经超过了安全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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