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据说,太尉把关外四州献给金人,求他们封王……” 年轻武官此时正在外领兵作战,和进犯的金人对垒。消息乱七八糟,一点一点传到军中,他无从询问,也没有渠道写信回去打听; 然而等他拼命打了一个胜仗,浴血而还,太尉已经派将官把金兵接了进来,割四州给金国,自行称王。 年轻武官得到消息的时候,他那个隔了几层的顶头上司,居然乘坐天子车,即王位,以治所为行宫,称该年为元年,赫然谋反! “据说朝廷还要真的册封他为王呢……” “是的,听说韩相在打这个主意……” “据说那厮在到处收买人心……” “那谁谁剃光了头发……谁谁把眼睛用毒药抹瞎了……谁谁服毒自尽……谁谁、谁谁、谁谁弃官……” 乱七八糟的消息在各处飘荡。文人只能自杀,弃官,逃走,以坚持气节,而年轻武官则纠集了一群伙伴: “搞这些有什么用!起兵,杀逆贼!” “杀逆贼!” “就在二月最后一天,举兵!” 当天晚上,他安排酒肉,让聚集的武者七十四人大吃大喝,饱餐一顿,整顿队伍,各个披甲。 他自己却没法下咽,只是环顾四周,强行一口口往下塞: 七十四人,他,他的兄弟、子侄、朋友、下属,连同另外一个将领带来的心腹人马,一共只有七十四人。 而那个逆贼,日常出入,环拱的士兵足有千人…… 一对十还不够,这次举兵,能成功么? 能平安回来么? 不管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与其被逆贼裹挟,不如拼死一搏! 眼看所有人都整顿好甲胄兵刃,他起身带着族兄弟、年长的儿子们、侄儿们入内,拜告家庙,与祖宗诀别。出了家庙,回来叮嘱妻子: “到了天亮还没有消息,你就为自己打算吧,我估计是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炷影摇曳,沈乐看着那妇人站在阴影当中,看不清神色,只是手臂垂下,手掌深深地陷入裙裾当中。 她一只手牵着最年幼的一个儿子,高高昂起头,声音决绝: “你为朝廷杀贼,考虑家里干什么?我不会侮辱你家门户!去!去!” 沈乐站在侧边,看到她的手掌下方,有一缕金属锐光轻轻闪过。 轰然一声,房门关闭。年轻武官站在房外,胸口起伏,眼里有一瞬的水光,转头面向兄弟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喜色: “你们看到了么?妇人女子都念着朝廷恩德,不吝惜自己性命,我辈男儿,应当如何!” “杀!杀!杀!” 七十四名勇士各个裂取黄帛,绑上自己胳膊。杀气汹涌,神情振奋: “为国诛贼!” “诛贼!” 一群人沿着寂静的街道一路前行。逆贼并无防备,伪宫门居然洞开,不用攻坚就能入内。年轻武官振臂大呼: “奉朝廷密诏,安长史为宣抚,令我诛杀反贼!有敢违抗者,诛杀九族!” 轰然一响,伪王的护卫官兵,居然各个丢下武器,逃窜而走。年轻武官带着弟兄们一拥而入,直冲逆贼寝室。 那逆贼仓皇而起,光着头,赤着脚,开门想跑,见有人来了,惊恐之间,既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跑,只有本能地用手顶着房门! 年轻武官带人冲进去,砍瓜切菜一样一顿乱杀。 逆贼格挡,翻滚,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一刀砍了过来—— 一声清响,砍中年轻武官腰间,却没有鲜血溅出。 年轻武官趁势追击,那柄曾经斩过鼍龙的钢刀,削铁如泥,砍下逆贼的头颅,甚至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赢了!” “赢了!” “逆贼已经伏诛!” 他翻身上马,高举逆贼首级,穿过街道。一时间,军民人等,无不冲出房外,仔细查看,欣喜若狂。 跪拜磕头的人又哭又笑,趴了一地,欢声震天。这一场平叛,没有伤到任何百姓,连卖炊饼的早市都照样开张! “真不错,真棒。”沈乐开开心心地跟在马后,看着年轻武官耀武扬威,持逆贼首级抚定城中; 看着他返回家里,和妻子四目相对,妻子松开裙刀,终于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看着小儿子哇的一声,扑进父亲怀里; 看着他在灯下解开鱼袋,捧出那枚铜印: “咦,砍坏了?” 沈乐伸头去看。铜印上,深深的一道刀痕,延伸在字迹上面。 想来,冥冥之中,就是这枚铜印,这枚治水的纪念、上官赠与的铜印,护住了他的性命,让他建功? 沈乐一时也为他高兴。年轻武官不由得更加振奋,朝廷封赏下来,他不为自己的恩荣为喜,反而请求上官: 逆贼刚刚伏诛,正好是趁机出兵,把逆贼割让给金人的关外四州,收复回来的时候! “愿得马步千人,死士二百,赍十日粮可济!” 出兵! 出兵! 十战至山砦高堡,七日至西和,亲冒矢石,率众攻城! 这一战,金兵死者蔽路,节度使率众奔遁。年轻武官一口气升到中军统制,节制他打下来的重镇。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逆贼心腹想要为主子复仇,居然派人把他毒死! “啊这……” 沈乐默默地看着满城缟素,军民人等恸哭一片,像是死了至亲手足一般; 默默地看着整支摧锋军满怀愤怒,几乎兵变; 默默地看着朝廷下旨褒忠,为他立庙祭祀,庙成之日,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第(2/3)页